程木槿没有说假话。
郝婆婆外祖母再木讷老实,受了欺负,也是忍不住要和最亲近的自家外孙女念叨两句。
程木槿以前不和齐婶子计较,自是因着没有字据,现今有了程信手里的房契,有些早该说的话就要讲清楚了。
她语声清淡到极致:“自古律法无情。婶婶说的也没错,我周武朝是讲律法的地方,若是没有契书,那就任谁都能空口白话地说院子是他们自家的了。我们那时拿不出契书,婶婶便不认,这也说得过去。”
齐婶子身子摇摇欲坠。
程木槿没有看她,而是望向外面那堵新起的院墙。
幽幽道:“如今我们有了契书,白纸黑字,婶婶又说都是自家的错处,肯让出院子来。我想着,外祖母的在天之灵也会欢喜的,毕竟,那是她老人家留给我这个外孙女唯一的东西,也算是了了她的一个心愿。”
说罢,也不管齐婶子到底如何,对着她福了福身,转身出屋径自去了。wwω.ЪiqíΚù.ИěT
齐婶子张着嘴,想说什么,可喉咙口却像是被什么堵着,一个字儿也说不出。
一时间心里是三分悔,三分愧,三分懊恼,再有一分的气。
眼瞅着那道袅娜的身影就要行出那堵墙去,终于是喊出一声来:“槿娘子!”
声音嘶哑地吓人。
程木槿顿住身形,回转身来。
齐婶子白着脸,犹豫再三,问:“那小娘子你呢?可还会在这个院儿里住着?”
院子的事儿是她不对,可这丫头也是太过刻薄了,刚刚一番话直戳人心窝子,直把她听得都要晕过去。
连带着,那一番原有的对她身世的可怜也是散得没影儿了。
今儿这事儿起的急,先是程家来人了,她担心房契的事儿,接着就是听程木瑾说那是她的亲父和后母,她就心里想明白了一些事。
怪不得郝婆子要带着外孙女儿离开家,背井离乡来京城落脚,孤儿寡老的受苦,原来是因着在那个家待不下去了。如今郝婆子没了,小娘子的亲爹后娘却又过来了,那可是正正经经的一家人呢,以往都搁不住,往后这个小院儿里还有小娘子的落脚之处?
老话讲古都说后娘难当,可齐婶子过了半辈子,见得多了,却知道这做后**子女的却是更难当。不说别的,单单一个孝字就把人压死了,有理也变没理。且越是穷人家越是这样。
齐婶子先前就属实为小娘子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