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宽州朔河,已经冰冻,战马不再在此饮水,宽州前往堡寨的吊桥却时常放下,以便谭旋在宽州和堡寨中往返。
马场上仍有士兵巡视,却并非莫家军,而是济州驻军。
堡寨中,殷南坐在门口擦刀,莫聆风远在京都,她因此了无心事,将刀擦的心无旁骛。
寒风带来金虏方向的气息,是马粪、黄沙、枯草、生铁的气味,拂过堡寨中棋格般的屋脊,又将嘈杂的声音带入殷南耳中。
自莫聆风走后,堡寨总是嘈杂。
谭旋与济州来的两位副都统制总在窃窃私语,他们之间的耳语之声如同一滴水,滴入原本平静的湖泊,惊动整个湖泊。
种韬从帐中出来,找到殷南:“刀又没染血,总擦干什么?”
殷南充耳不闻,擦个不住。
种韬上前一步,意图抢走她手中细布,手伸到一半,殷南看向他,他火速收了手,并且双手抱胸,藏起两只手掌。
蹲身坐到门槛上,他压低声音:“莫将军不许你意气用事,又没说不许你杀人,眼下人心思动,你不杀鸡儆猴,难道还等着谭知州继续收买人心?”
殷南收了细布,拿起刀细看。
刀是镔铁雪花纹刀,吹毛即断,映着她没有情绪的脸,显出一副凶相,其实她只是脑中空空,什么都没想。
种韬循循善诱:“况且整肃军务,怎么能算的上意气用事?”
殷南仰头望天,看天上白云好似游絮,被风吹散,自己的思绪也跟着散去。
种韬叹气——他不是莫聆风亲卫,杀的再多,也无用处。
一口气没叹完,常龙手下一个都头旋风似的刮到殷南跟前:“殷副统制,您快去左路军,济州季统制要折杖常哥!”
种韬猛地站起来:“他凭什么!”
“他说常哥营里的镔铁刀剑是随军赏赐的纳数,应上交中帐,由谭知州先开印纸,分发各营,不得随意给付,若有违约者斩!”
“纳数?朝廷哪里来的镔铁?开了将军的粮库,现在连镔铁刀剑也要抢!”种韬迈开脚步,走了两步,忽然扭头问殷南:“谭旋一派如此有恃无恐,你究竟还是不是将军的人?”
殷南提刀起身,杀气腾腾,横一眼种韬:“不要意气用事。”
三人一同往左路军走去,种韬暗道季统制若坚持要杀常龙,他今天非反不可!
他再看一眼殷南,不明白莫聆风为何要留下殷南,而不留下游牧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