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跟你说啊,我生老大的时候,开宫口疼得我满炕打滚,我家那个死鬼却在旁边拿着字典忙着给孩子取名字,我疼得牙都在打颤,他一边儿翻字典,一边儿问我这个名字怎么样,那个名字怎么样,我当时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,他还在一个劲儿巴巴地问。”
谢砚秋蹙眉,面上没什么表情,但是心里已经不受控制地跟着孕妇一起骂他男人。
“幸亏我骨盆大,开骨缝儿开得快,要不然我得像其他女人一样生生一天。产婆刚把老大的身子拽出来,我看见桌子上的镜子里面反光的自己,下面一个黑乎乎的大窟窿一直在往外冒血。”
孕妇说到伤心的地方了,那张印着深深浅浅棕色妊娠斑的脸,缓缓垂下,看着她的肚子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htTΡδ://WwW.ЪǐQiKǔ.йēT
“希望这胎是男娃娃吧,下次就不用遭罪了。”
这话是她的自言自语,但是谢砚秋听得出来,她是说给肚子里的孩子听的。
她哽了一下,脑子不受控制就跟着孕妇的话想到那个画面,一个冷战,浑身血液缓缓凝固住。
恍惚间,她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,一个她坐在炕边儿上,而另一个她全身无力躺在炕上,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,此时更像个破旧的烂布娃娃,身下被撑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,深红色血液汩汩不断向外淌。
而门外的男人,正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大儿子在人群中奔走炫耀,像只骄傲的大公鸡。
看,他们家有后了!
此时,谁都忘了那个安静的屋里,正有一个女人刚从鬼门关里放出来,浑身痛得一动不敢动,肚子痛、身下痛、骨头痛、心更痛。
谢砚秋猛地打了个寒战,抬头茫然看向四周人群,所有来孕产检的女人,他们大着肚子,行动迟缓笨拙,脸上却洋溢着即将当妈**喜悦。
时间割裂了两个世界,一个是现在她们对未来生活的憧憬,而另一个是小生命呱呱降生后,一地的鸡毛、大把的脱发、丧偶式的育娃还有不可逆的产后伤害。
明明还没到深秋,浑身的血却越来越凉,到最后,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都冻得打颤,她坐在那里,感觉肺部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,伸缩不动,喘不上气儿。
周祁好不容易排队挂号上来,找了一圈儿却没看见谢砚秋的影子。
刚刚坐在谢砚秋旁边的孕妇看见周祁在人群中转的像只陀螺,好心提醒他,他老婆刚刚往露台的方向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