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家家境算不得十分优越,最有出息的大伯如今任着五品官职,庶出的三叔在一家书院里做先生,张眉寿的父亲跟大伯是同母亲兄弟,皆是嫡出,如今在国子监学习,尚未考取功名。
至于祖父嘛……不提也罢。
但张眉寿的母亲宋氏娘家祖上经商,累下赫赫家底,虽说为商者为下等,可最不缺的便是银子。当年宋氏嫁来张家,嫁妆丰厚,金银不提,更有几间铺子归入了她的名下,近年来收益虽比不了往年,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作为二房唯一的小姐,张眉寿的吃穿用度较之一般官家小姐都只上不下。
王守仁刚打算走,却听说苍鹿来了。
张眉寿呼吸一窒。
阿鹿也来了她的梦里……这是她想都不敢想,盼都不敢盼的。
一身枫红色长衫的苍鹿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。
张眉寿的眼睛刚落到他身上,顿时就要落泪。
衣着鲜丽的小小少年,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,唇红齿白,小小年纪已隐约透露出了几分灼灼风姿。
她都快要忘了……
幼时阿鹿多病,苍家上下想方设法地要保他平安长大,最终经高僧指点,将其自幼当作了女儿家来养,穿了耳洞,改穿长裙长衫——自那之后,身体果然日渐康健。
唯有一双眼睛,始终处于失明,不见好转。
高僧留有一言——此恩往复,自有往复者还之。
这话玄乎,没人参得透。
而阿鹿的眼睛……至她死,都未曾见过光明。
想到二人之间后来的种种,他挥剑斩断衣袍时,说出“只当从未相识”的决然,张眉寿顷刻便泪如泉涌。
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和不公,再恨及她,可后来他只管报仇而已,却从未真正伤及过她……
只是那时的他,终究不再是苍鹿,而是陈寅。
目不能视,却仍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,陈寅。
“蓁蓁在哭?”
他听觉极灵敏,刚到床边,单凭张眉寿的呼吸有异,便觉察到了。
王守仁都没注意到,此时才看见,取笑道:“还真哭了…&