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行(1 / 9)

判官 木苏里 3663 字 4个月前

都说凡人突逢大病大灾或死亡,灵相不稳、忧思过重,那些骤然袭来的悲痛混杂着万般执念,会让人画地为牢自缚其中,这就是笼。

都说笼里的人在做一场他们心里放不开的梦,把人生生从梦里叫醒有时难如登天、痛不堪言,所以这是个苦差。

都说笼主顿悟的瞬间,大概是这个世上最毛骨悚然、也最痛苦悲哀的过程。

……

如此种种,落在书册上不过寥寥数行,占不了几页,像是最简单的道理,后世判官每一个人都能倒背如流。

学的人觉得道理天生如此,理所当然。却从没想过,在最初,这是由人一字一句写下的。

那一世,张婉眼睁睁看着她家那位矜贵风雅又意气风发的公子成了笼,日日站在谢府的喧闹之中,看着府里人来人往,耽于一场冗长的美梦。

再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把自己“叫醒”,亲手把那场梦拆得支离破碎。

笼被解开的那个刹那……

所有繁华的、兴盛的都像潮水一般从谢问身边褪去。

朱漆回廊从鲜艳到灰暗、再到斑驳不清,最后吱呀响了几声,断木滚落在地,砸起厚厚的烟尘。

那些往来的人影笑着就远了,如烟如雾,在风里散开,又归于沉寂。

谢问就站在那片沉寂之中,静静地扫视一圈……

从此孑然一身。

那场景实在叫人难过,张婉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会记得。可事实上,解笼的瞬间,她便跟着笑语人声一起散在风里,好好上路了。

等她轮回里面走一遭,重回人世,四季早已不知流转了多少年。生死一番,前尘往事谁都不会记得。

她有过很多场人生,有时好、有时坏。有时喜乐平安、富足长寿。有时一世寡欢,尝尽了苦头,

她也见过数不清的人,有些话不投机、有些一见如故。她不知其中渊源,像世间大多数人一样,把这统统归结为缘分。

她早已忘了上一世、上上世、甚至更早时候的自己姓甚名谁,家住何处,过着什么样的生活。

她也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徘徊许久,注视过一个叫做“谢问”的人。

她更不会知道,那个人亲手送别了他自己,踏入了另一条路。从此世间再没有谢问,只有尘不到。

等她想起这一切,寒暑已经走了一千多年。

……

张婉看了谢问很久,有些慨然地笑了:“明明是要给你留信的,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