典雄畜望着那处风景旖旎的苗寨风景,梯田顺着山势向上蔓延,山脚绿水如一条绸带飘过,一栋栋吊脚楼堆积簇拥,很难想象这是中原文人嘴中蛮瘴之地该有的风情,只不过典雄畜是个大老粗,何况一路南下,可不是赏景来的,这样与世隔绝的寨子见了也有好几十个,其中不少都在麾下亲校的刀驽下成了废墟。典雄畜回头看了眼身后这支始终保持缄默的军伍,咧嘴一笑,露出煞风景的满嘴黄牙,收回视线,又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就站在身边的那位将军,当今世上,功勋武将无数,北凉军中更是多如牛毛,但在他老典心目中,其实就只有两人当得上“将军”称呼,大将军徐骁已经去世,活着的就只剩下身边这位,至于顾剑棠卢升象等人,也就凑合,阎震春杨慎杏这些老头子就更不入流了。典雄畜收回思绪,没有出声发号施令,出蜀以来,六十多人养出了足够的默契,早该知道自己做什么,再说了,不说傅涛王讲武呼延猱猱三个实打实的高品武将,就没谁真是寻常士卒,随手拎出一个都是西蜀道官场上不容小觑的货色,出蜀之前也不乏有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,性子那叫一个桀骜难驯,还不是一样被驯服得心服口服,比小媳妇乖巧听话?一路行来,从最初的相互猜忌相互轻视,到最终人人身先士卒,人人见血带伤,相互视为可以换命的袍泽,看上去很匪夷所思,但典雄畜一点都不奇怪,因为这就是自己跟随之人的无敌所在,那人的治军韬略,向来简单至极,无非是将将和将兵两种,他入蜀未久,并没有四处收买人心笼络关系,就是拉着这帮被他私下说成“还没有病入膏肓”的青壮将校,来到兵荒马乱的旧南诏境内收割人头,以及教他们如何亲手杀人,最后才是要他们有空就自己去琢磨日后如何带兵杀人。典雄畜跟随他多年,照理说,道理都懂,便是他亲手撰写的兵书,也能硬着头皮背诵出几千字,可跟所有麾下嫡系一模一样,知道怎么做,可就是做不好,典雄畜有时候跟韦夫子喝酒聊天,后者就喜欢神神叨叨说些高深莫测的言语,久而久之,典雄畜也就懒得去想了,反正只认准一点,跟着将军陷阵杀敌,己方只会毫无悬念地赢下战役,差别只是战果大小而已。大概是察觉到被典雄畜盯着瞧了半天,那人转过头,投来问询目光,如今是西蜀道步军统帅兼任巴州将军的典雄畜嘿嘿笑着,问道:“将军,那姓苏的小子,好歹也是西蜀先帝的龙子龙,身边肯定有高手护驾,要不到时候让我出手过过瘾?”
那人笑了笑,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。典雄畜顿时有些赧颜,知道这份念想肯定是泡汤了,而且他也毫无继续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