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春低眉敛目,默默地为誉王点蜡,陛下应该快要发作了吧。
元春依稀记得,上次见到陛下如此神态,还是发作贤妃康王之时,眼里没任何温度,贤妃那样的体面,康王那般得宠的幼子,说贬就贬,说骂就骂,毫无转圜余地。
果不其然,庆铭帝扯了扯唇角,习惯性地冷哼一声,直接将手中的杯盏狠狠砸向水淙的头顶,砸得水淙条件反地往后退去,却依然砸中了一点额角,刹那间鲜血直流。
他惊恐万状,跪趴在地,都不敢擦拭伤口血渍,哆哆嗦嗦,“父皇,父皇息怒…”
庆铭帝好整以暇地歪在榻上,呼吸变得浊重,虽然看着病弱,但声量着实不小。
“孽子,你百般算计,竟然算计到朕头上,真当朕老了,不中用了,两耳不闻窗外事,什么都不知道吗?甄氏如何突然没了性命,你心里当真没数,现在还假惺惺地来朕面前哭慈悲,想吞下甄氏一族的势力吧!”
野心够大,胆量也足,奈何走的不是正道,过于凉薄了,庆铭帝无语地哼哼。
水淙吓得不轻,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走一般,后背生出凉意,细密的汗黏在背部肌肤上,瞬间变得凉透的寒冰,附在身上,宛若无数条蜿蜒小蛇,伺机啃咬般难受恐怖。
他自认为,私下做的事很隐秘。
甄庶人死后,掩藏的暗线也及时处理了,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父皇怎么会得知,这也太诡异了,难道…父皇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?
恐惧和惊惶犹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奔涌而来,水淙脸色渐渐变得惨白,即使跪着也避免不了身体的摇摇欲坠。
他很想就此晕厥过去,避免这尴尬无解的凝视,奈何脑子太清醒,清醒感受着来自庆铭帝的死亡凝视,魔鬼一般的冷冽眼神。
水淙想要解释的话来不及吐出,重新吞咽下去,唇角紧紧抿住,心虚地低下头去。
如今的父皇虽然年迈虚弱,却犀利如铁,眼线密布,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塌了。
“回去闭门思过吧,朕不喜逆子。”
庆铭帝随意地摆了摆手,语气轻飘飘的,好似羽毛一般,却犹如千斤般落在水淙的心头,沉甸甸的感觉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脑子轰隆隆地无法正常思考。
水淙一脸菜色,失魂落魄地出了宫,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昔日的精气神儿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完了,完了,父皇看透了他。
谁也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,素来温润如玉、遇事淡定从容的誉王进宫一趟,出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