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昭明宫出来,萧澜的心情差到极点。
万敌当前,他能面不改色;出使于阗时几经濒死,他也从未生过惧意;初回金陵,受过多少嘲讽与白眼,他也全不在乎。然而,若相抗之人换做自己的至亲,萧澜无盔无甲,每一下都被她伤得结结实实。
他走得并不快,出宫门时,朝阳初升,今日是个湛蓝湛蓝的大晴天,但晨光尚且不足以照到每一处,房脊的琉璃瓦泛起了熠熠的金色,可高高宫墙的夹道仍旧笼在一片阴影里,萧澜没有坐辇,一步步地走,觉得这条路真是又长又冷。
他想回赤乌殿。
迫不及待。
走着走着脚步便急起来,出了建福门,他一下看见延湄正等在前面。
萧澜脚下却忽然停住了,就那么怔怔的,有点儿恍然地看着她,延湄歪着头,也不管他怎么停下不走了,小跑几步过来,一把拉起他的手,说:“澜哥哥。”
萧澜没吱声,任她牵着。
延湄拇指蹭蹭他手心,也没再说话,两人沉默走了一段儿,过了永熙门便是阔道,朝阳渐渐倾洒过来,萧澜手指紧了紧,延湄感觉到了,可能是看出他神色不大好,便抬起手,极快地在他拇指虎口处亲了一下,小小声说:“澜哥哥,没事。”
萧澜抿抿唇,延湄拉着他继续走,不知甚么时候,他觉得身上渐暖,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——延湄已带着他走入了融融的晨光之中。
那段孤寂又阴冷的路,已然到头了。
萧澜吁口气,缓过神来,搓搓延湄的手,问:“怎么过来了?不是正在睡回笼觉?”
“睡不着”,延湄仰头看他,“就来接你。”
萧澜捏捏她鼻子,她鼻尖有点儿红,冰凉的,显然已在建福门外等了挺半天,“冷不冷?”萧澜帮她拉拉氅衣,脸上也冰凉。
延湄摇摇头,说:“方才冷,现不冷了,你手热。”
“腿酸不酸?”萧澜道:“背你回去再睡会儿?”刚刚延湄正站在风口,萧澜怕她呛了冷风,得先回去叫她喝碗热汤。
延湄晃晃他的手,说:“有点儿酸,可我能走,跟你一起。”
萧澜笑起来,心里头和这会儿的日光一样,越发明亮,低头在她耳边说:“下回让你腿酸的走不了路。”
延湄眨巴眨巴眼,也不知听懂没,踮起脚小声说:“澜哥哥,你真厉害。”
萧澜使坏,故意问:“哪里厉害?”
延湄想了想,她想起了萧澜舞剑的时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