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公鬼只穿着中衣,轻松地骑在马上,他相信路边这些围观的人不会把他看成是一个特殊的存在。
他只是个外地人,有足够的钱买一匹马————一匹漂亮的斑点牡马,有着最好的下川马血统————一个随行在有史以来最奇怪的队伍中的有钱人,但显然也只是这支队伍中普通的一员而已。
他不会被当成这支队伍的领导者,这个身份会被这些人放在孔阳或纯熙夫人的头上————尽管他们的位置是在令公鬼身后,厌火族人前面一点的地方。街边充满敬畏的低语声是对那些厌火族人说的,而不是对他说的,这些晋城人甚至有可能认为他只是一名马夫,正骑着他主人的马。
嗯,不,大概不会那么夸张,毕竟,他是走在队伍的最前端。不管怎样,今天的天气不坏,不算很热,只是有些暖洋洋。没有人会以为他是判定是非之人,或是统治国家之人。
令公鬼喜欢这种默默无闻的身份,喜欢这种少有的微风。有一段时间,他真的忘记了握住缰绳的手掌中的那个刻骨铭心伤疤。让这样的时光再长一点吧,他心想,再长一点就好。
“令公鬼,”半夏说,“你真的认为让厌火族人带走那些东西是正确的?”令公鬼向旁边望去,看见半夏催着她灰色的牝马薄雾走到他身边。她穿着一身暗绿色的连身开叉窄裙,用一根绿色的缎条府绸发带将头发拢在脑后。
纯熙夫人和孔阳仍然在他们背后十几尺的地方,纯熙夫人坐在她的白色牝马上,穿着装饰绿色条纹的蓝绸宽裙骑马服,黑色的头发被束在黄灰发绳中。
孔阳骑着他高大的乌骓战马,披着护法的变色斗篷,这件不停变幻颜色的斗篷,像厌火族人一样得到了围观者们无数的惊叹。
当微风将斗篷吹起时,绿色、褐色和灰色的阴影如同涟漪般从它上面一重重掠过;当它静止时,它就变成与周围环境相同的颜色,孔阳和坐骑身体的一部分似乎变成了透明。这是一种让观看者很不舒服的景象。
马鸣也在队伍中,他颓然坐在马鞍里,看上去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。一路上,他都尽量与护法和鬼子母保持距离。他选了一匹没有任何特点的褐色阉马,他管这匹马叫果仁,但有眼光的人会发现,深厚的胸膛、强壮的肩背和粗大的鼻子,显示出这匹马拥有不亚于令公鬼和孔阳的坐骑的速度与耐力。
马鸣跟随令公鬼的决定让众人都很吃惊,而令公鬼至今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友谊?也许是,也许不是。马鸣做事总是很令人费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