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夏坐在椅子里,这是营地中为数不多的几把真正的椅子之一,上面有一些样式朴素的雕花,看上去很像农人家中最好的扶手椅,宽大而舒适;不过她坐在上面时总会有点负罪感,毕竟这把椅子耗用了不少马车上宝贵的空间————半夏坐在那里,努力想把自己的思绪理清楚。这时,楼烦一把掀开帐帘,迈步走了进来。楼烦并不高兴。
“为什么,您为什么要跑掉?”她的语调并没有随她的表情一同改变。即使用最尊敬的腔调,楼烦还是可以将人痛斥一番,而她的一双碧眼盯着半夏,射出的目光就像制鞍匠的锥子一样锋利。“浣花夫人像赶苍蝇一样把我拨到了一边,”那精巧得令人惊讶的小嘴恨恨地扭曲着,“她几乎像您一样飞快地离开了。您没意识到她已经把她自己交给您了吗?她交出的不仅是她自己,还有璐瑶安夫人、琦玮和其它人。您也知道,今晚她们一定会把水往外舀并将漏洞都填平。她们能做到,我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做,但她们能做到。”
几乎就在楼烦说出最后一句话时,桑扬走了进来。桑扬是一名腰肢纤细、身材高挑的女子,因为同样的原因,她古铜色的面容像楼烦一样年轻。
而实际上她也和楼烦一样,比半夏的母亲还要年长。桑扬看了楼烦一眼,在帐篷允许的范围内用力一甩手:“尊主,这是一场愚蠢的冒险。”她那双秋波流转的黑眸里现在闪耀着愤怒的光亮,但即使是在她发怒时,声音依然有种慵懒妩媚的感觉,而半夏还记得以前桑扬那种清晰庄重的声音。“如果有任何人看见丹景玉座和我一起————”
“即使整个营地知道了你们所谓的争吵只是在掩人耳目,我也不在乎!”半夏厉声打断了她的话。她在她们三个周围编织了一个很小范围的防偷听阵法。只要她一直维持着这个编织,而不将它固定住,那么就没有人能在不被她发现的情况下穿过这个阵法。
实际上,半夏还是在乎这件事的,大约她不该叫她们两人一起来。那时她一心只是想叫这两名她唯一能指望的姐妹过来。营地里所有的人都知道,这位前任丹景玉座和她的前任太微玄使极端痛恨彼此,就像丹景玉座痛恨教导她的继任者一样。
如果有任何姐妹发现了这个事实,她们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约就都要在苦修中度过了,而且会是相当艰苦的苦修————鬼子母痛恨被别人愚弄,即使是国主做了这样的事,也要付出代价————不过,她们这种所谓的彼此痛恨造成了一种特别的效果:在其她姐妹,包括宗派守护者的意识里,如果她们两个同时确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