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尚书大约在正月初一,辰时左右进的乾清宫。
快辰初一刻时,王公公正要进去回荣贵妃的话,就听殿中传来了东西被砸碎的声音。
王泗自李鹜幼时就服侍在侧,从一个小太监熬成大内总管,也算是经历丰富,对乾清宫主子的喜好,比主子本人还清楚。ωωw.
更是对自家主子和吏部裴尚书三天一小吵,五天一大吵的情况见怪不怪。
尤其是近一年来,二位闹矛盾的次数日渐曾多。
以至于王公公一开始对初一这日,君臣二人的吵架并未放在心上——毕竟裴尚书还同从前一样,任凭那位帝王气了个半死,甚至将案几都掀了,他还能瘫着一张脸站着那儿,看着盛怒之中的帝王,一脸无欲无求。
于是李鹜更气了。
他指着乾清宫的大门,铁青着脸让裴衍滚。
裴尚书一作揖,有礼有节地问:“陛下要臣往哪儿滚?”
李鹜冷笑一声:“你说呢?”
裴尚书联系上下文,认真地思索片刻,脱了帽子放在一旁,又抬手一拜,卷吧卷吧,如愿以偿地把自己滚到了刑部去。
君臣二人吵得凶——主要还是李鹜吵,裴衍看着——还没出半日,整个宫里就谁都知道了。
但因他二人吵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,一时谁也没放在心上,也没不要命的往外传。
就在满宫的人以为这次也是闹一闹就过去了时,左都御史请旨了,李鹜还同意了,甚至派了禁卫去!
直到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,这次恐怕不是闹着玩了,当今动了真格!
后来连徐宁都进了宫,他们便更加相信,裴尚书这次说不定是真的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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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衍人虽在刑部,身上穿的却还是那身绯红的朝服,只是没了帽子。
又因盘着的头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打理,有些微乱,虽还未到狼狈的程度,但也同从前那个光鲜亮丽的模样相差甚远。
他原是站在牢中那唯一一扇窗前,揣着手,吹着口哨逗那只停在窗棂上的麻雀,听见徐宁声音响起的那一瞬,他背脊僵了片刻,也没回头。
直到徐宁叫了他第二声,他才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她,仍旧瘫着脸,无欲无求。
衙役打开门,徐宁矮身钻进去,大步上前抓着裴衍衣袖看了看,确定他没挨打,没受刑后,才松下口气。
徐宁将他看了许久,忽然抓住起他的衣袖,按在了眼眶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