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可怕的谎言是九分真一分假。祁道安当年最对不起的,便是他那个在燕王宫中的女儿祁苑,这事几乎已成了他的心魔。所以他才会在本应致仕的年纪,强撑着重新站在朝堂上给燕焜昱撑腰。
如今一朝得知自己愧对的孩子早就在宫殿里化成了一堆白骨,他所撑腰的对象是燕王与他人的孩子......他还会来吗?
浓烈的愧疚变成浓烈的恨,也只是瞬间的事情,信上的东西越是查证,便越是真实。
———因为那些痕迹都是真实存在过的。
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击。
重重火光之中,燕焜昱孤立无援,然后他听到:“燕王,请您上路吧。”
这平淡的陈述句里,蕴**莫大的恐怖。
燕焜昱踉跄着后退几步,差点被身后的门槛绊倒,在禁军的注视下,他跌跌撞撞地退到门内,狠狠地关上了大殿的门。
他做这一切的时候,无人阻止他,只有祁云洺偏过头来,目带征询地看了宋兰亭一眼。
“不必理会。”宋兰亭想到今日白天他收到的那封密信,虽然不明白皇后贺折竹身边的剜瑕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,但秉承着尊重盟友的原则,他并没有多问,而且......剜瑕更改后的计划,对他更有利。
“天亮之后,就该鸣钟了。”
*
燕焜昱关上殿门的那一刻,浑身上下都是冷汗,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,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。
怪异感在心间蔓延———太顺利了。
他们说让他上路,难不成他便会自行了断吗?祁云洺......不,宋兰亭他们既已走到了这一步,便容不得反悔。
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,怎么会突然宽容?
他仓皇着退到最内间,踉跄着往床榻上扑,燕王宫里有两个通往宫外的密道,其中一个他父皇用过了,已经不算隐秘,另一个则位于这间宫殿内,他的床榻之下。
燕焜昱迅速找到床头雕刻着的装饰,将一只浮雕鹿的鹿角向内翻折,伴随着“咔嗒”一声,与地面紧挨着的床榻缓缓向外移动,露出了一个黑梭梭的洞口。
燕焜昱连灯都不敢拿,怕被人发现不对,在暗道打开后,他立刻扑进那条暗道里,但没几息,却一步步倒退出来。
在他退得足够远后,那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出现了一线寒光———是刀尖反射出的雪亮光泽。
一个女子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,她脸上戴着半扇玉制的面具,另外半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