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镜江边小栎镇,水道绕过沙洲,散为曲曲弯弯的细小支流。撑一只船向北,越过桥边蔓草,或能在远岸依稀见到那一棵老杨柳。
春日绿意映云,冬时枯枝堆雪,树还未见人间沧桑,它身后掩着的那青墙碧瓦,已非昔年模样。
此处住过一户姓谢的人家,祖上据说也有先辈为官做宰,传至后来,依旧是诗书知礼,素有贤名。只可惜,在前朝的波谲云诡中,边郡亦不能幸免,谢家蒙受牵连,后又遭邪魔毒手,一时风流云散。
宅邸几经易手,大约是旧事遗下的凄凉之意徘徊不去,这里始终没再兴盛起来。历任主人各有喜好,添添补补之下,景象更不复当年清幽,唯有庭前垂柳如烟如雾,冷眼看着世事变迁。
曾有一名白衣负剑的年青人立在岸边,望着柳荫下的宅门。有关此处的种种,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,他怎么也无法从这陌生的地方看到一丝半点供他缅怀的痕迹。最后,他也只能摇摇头,走下河岸去。
倘若柳树有些灵识,或许会记起许多年前,也有个与他眉眼相似的少年,站在同一处地方。他作市井游侠的打扮,一双眼睛亮如寒星,看着那已不是他家门的院墙。
他旁边是个戴着斗笠的青衣人,江水从他们身后静静流过。
少年道:“世上还没有我的时候,这柳树就在这。我离家前它是这样,如今这屋子不姓谢了,它还是一样,没准以后我死了它也不会变。这树,树下的石头,江河流水,无非如此。”
“你羡慕这江河么?”青衣人问。
“可惜我生来是人,当不了河水。”少年道,“没法无知无识,奔流个千秋万载。人怎么活,我就怎么活,我想报仇,还想救人,不做这些,称不上活着。”
青衣人道:“所以,你已经想好了。”
“是。”少年仰头道,“你说了收我入门的缘由,这就是我答应的缘由。不过,还有件事情。”
青衣人:“是你的师弟么?他天资甚佳,与你作伴未尝不可。”
“不,我希望他能有个别的去处。”少年叹了口气,“自己说来轻松,但我可不想把这包袱也背到他身上啊。”
……
“谢师兄天资卓绝,有不世之才。”陈霁道,“他带艺投师,被掌门破格收入门下,此等情形在瑶山也是前所未见。加之掌门对他格外关照,诸位师兄难免觉得……”
他说得快了,只好停下先调匀气息。封云听得入神,一时间也抛去了平日的谨慎,接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