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等候在此,赵嫣莫名有一丝丝心虚,忙将袖中的卷轴藏紧些,轻声道:“夜已深了,肃王怎会在此?”
闻人蔺闻言抬眼,轻淡道:“本王来不得了?”
赵嫣一怔,回想起昨晚夜深,自己还抱着闻人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今夜问出这句实属多余,显得过河拆桥似的。
她刚欲辩解,便见闻人蔺看向她拢在袖中的手,低沉道:“去洗干净。”
“洗干净……什么?”
莫不是让她去沐浴吧?大晚上孤男寡女,沐浴一词听起来怪暧昧的。
赵嫣迟疑未动,谨慎道:“我已经洗过了。”
闻人蔺没说话,不疾不徐起身,扣住赵嫣拢袖的右手,带着她朝外间盥洗架处走去。
他身高腿长,一步能顶人两步。赵嫣被他拉得身子前倾,踉踉跄跄方能勉强跟上,不由连声道:“慢些,慢些!”
快步跌撞中,袖中的卷轴不小心坠出,滚落在闻人蔺脚下。
赵嫣眼皮一跳,若被闻人蔺知晓她又卷入了太子之死的乱流中,只怕会天翻地覆。
然而出乎意料的,闻人蔺的心思并不在此事上,只视若不见地跨过卷轴,将赵嫣的右手按进了铜盆中已然凉透的清水中。
刚下过雨,山间夏夜透着一丝凉意,赵嫣骤然接触到凉水,不禁微微一僵。
闻人蔺面上看不出情绪,无甚表情地掰开她蜷起的手指,一根根以指腹亲自揉搓着,仿佛她触碰过什么脏东西似的,洗濯得极为细致认真。
男人的骨节硬朗,指腹略有薄茧,与其说是服侍,倒更像是不轻不重的惩罚。
直至赵嫣纤白细嫩的手掌被洗得泛起了淡淡的绯红,闻人蔺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,取来棉布为她擦拭。
这只手,是怎么不如他意了吗?
赵嫣实在不明白,忍着手掌的酥麻与微痛轻声试探:“肃王在生气?可是因为孤昨夜斩杀赵元煜,惹肃王心烦了?”
除了手上沾过仇人的鲜血,赵嫣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脏污让闻人蔺如此介怀。
闻人蔺瞥了眼地上的卷轴,低笑道:“本王烦了有甚要紧,殿下左右还有别的胸膛可以依靠。”
看似平淡无常的语调,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