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萧北珩经过一路狂奔,在京城门口缓下坐骑。
从安州猎场到这里,惊慌和恐惧紧紧地攫着他的心脏,令他面容扭曲,无法呼吸,甚至于看不见眼前的一切。直到望见京城巍峨的轮廓,他才回复了意识。
这样狼狈地回去绝对是不可以的,让大家看见肯定会询问他做了什么。
他跳下马,来到一处池塘边,草草拢好披散的长发,发簪不知道掉在哪里了,抽出条丝帕扎住。然后蹲下来,借着水清洗长袍下摆的泥浆。
水冲掉泥浆,露出星星点点的深红色,那是他把剑拔出父亲身体时带出的鲜血,溅在他的身上。
看到这些血,他的双手又剧烈颤抖起来。
当他内心极度恐惧的时候,他的手就会颤抖。之前射杀北狄孩子的时候,他颤抖过。得到燕阙要去斩杀萧濯前的时候,他也如此过,但都没有这次颤抖得厉害。
他双手抖着把长袍浸入冰冷的池水中使劲搓洗,想洗掉这些血迹。越洗血迹越大,把下摆染成了深红,刺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,熏得他直想呕吐。他无法忍受,反手拔出燕阙剑,将血染的部分一剑割下,抛入水中。
站起身来,他深深呼吸了两次,感觉好受了些。
齐明帝对他真的不够好,总是在他面前称赞萧濯,贬低自家儿子。哪怕他做出了平定两州的功绩,父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。反而在知道萧濯的身份后,他居然给了萧濯和他一样的待遇。真是搞笑,按大燕律法,萧濯的母亲既非父亲的妻妾,又非奴婢,说是野种恰如其分。一个野种凭什么和身份高贵的他并立?ωωw.Bǐqυgétν.net
这些他忍下了,在七夕节的时候,他还去和萧濯过节。虽然有试探萧濯动机的成分在里面,但他也称得上是大度,称呼萧濯为大哥,沈月晞为嫂子。他可是名正言顺,毫无疑问的王,对一个野种毕恭毕敬难道还不够么?
他做得够多的了,齐明帝还是要把太子之位交给萧濯。不但要交给萧濯,还要不断地羞辱他,把他做过的错事全都拎出来说一遍。为什么要这样,难道亲手养了二十年的儿子,还不如一个野种来得亲近?
不念父子之情,就别怪他心狠手辣。
想了这些,萧北珩镇定了许多,把燕阙插回剑鞘,纵身上马。
深夜的京城四门紧闭,城墙上巡逻的士兵认出了平王,为他打开城门,他一路疾驰进入皇宫,穿过空无一人的广场,过了金銮殿,来到摘星楼前。
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