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我仍然无法去贬低、去鄙夷、去践踏一个人纯粹的善意、纯粹的情感,以及纯粹的灵魂。
“你明明是知道这一点的。即使不来伦敦,不来救我,侦探社也绝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受冤屈,让正义之士就此断脊。”
“猎犬已经没救了,但只要你还在,猎犬真正的信念就能够延续下去,即使剥去了外在的血与肉,但只要支撑起一切的那根骨头还在,有朝一日总会有新生的血肉出现,代替掉那些已经腐朽了的血肉,建立起一个崭新的、如你心中所想的、真正的「猎犬」。”
“所以,”我看着末广铁肠,对他露出了平静的、安宁的、不带一丝怨恨的微笑,“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,末广铁肠。”
我从未像是此刻一般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过话,没有针锋相对,也没有暗流涌动。
平心而论,我们之间至今为止的每一次见面都糟糕透顶,没有哪一次会稍显愉快,很难说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更倒霉一些,如果他还能留下记忆的话,多年以后回想起如今的这一切,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。
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?末广铁肠。
为了猎犬,为了侦探社,还是为了我本身?是什么让你选择了同意交易,将猎**托给了作为敌人的侦探社,不远万里远度重洋,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国家,来救一个微不足道的我?
如果被钟塔侍从发现了你的身份,你知道自己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吗?
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再一次收紧了。
末广铁肠没有看我,他注视着自己的正前方,像是在看洗手间外的休息室,也像只是凝视着什么也不存在的空气,眉头紧紧地皱着,却一言不发。
静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,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弦绷在我们之间,即使他扶着我,我们之间离得很近,但这根弦却依然将我们分在了两侧,分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我知道他说不清是为了什么。
人是很难理清楚自己的情感的,那本就是复杂的东西,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单一的动机,驱动人作出选择的理由总是无数不同感情的混合体,人所能做的,就是找出其中最为明显的那一种感情,然后将其作为自己的“理由”,说服别人,也欺骗自己。
他无法说是自己是为了我或是猎犬二者其中的某一个,只要说是为了其中的某一个,就代表着放弃另一个,哪怕我已经给了他一条退路,指明了侦探社无论如何都会帮他,他也不可能说出“为了你”这样的话。